近日，长兴县人民法院裁定受理浙江爱康光电科技有限公司破产重整一案，并指定来自温州的浙江嘉瑞成律师事务所担任管理人之一。
身处光伏行业动态调整期，这家拥有高达15亿元注册资本金的光伏配件生产企业能否成功实现“起死回生”，极大地考验着管理人的运营智慧与能力。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健全企业破产机制，探索建立个人破产制度，推进企业注销配套改革，完善企业退出制度。
据温州市破产管理人协会不完全统计，近年来，温州管理人直接参与办理的市域以外破产案件超过200件，而且在众多案件中扮演了“师傅带徒弟”的角色，通过手把手的指导，协助外地管理人高效处理案件，案件范围已覆盖全国19个省份、33个城市。
在温州，破产业务进入公众视野，源于2011年的那场区域性金融风波。彼时，温州部分企业流动性风险持续恶化，陷入困境转变为“僵尸企业”，进而大量占用并浪费了宝贵的土地与房产资源。如何协助僵尸公司实现市场退出，乃至焕发新生？作为全国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及首批企业破产案件审理方式改革试点区域，温州创新大胆地探索破产制度改革。
作为在破产案件中扮演关键角色的专业团队，破产管理人依据法院的指导和监督，全面接管破产财产，并负责这些财产的保管、清理、评估、处置及分配工作，以及代表破产主体做必要的民事活动等。
“破产企业可能面临税收缴纳问题、土地分割问题、证照过期问题等一系列复杂问题。”温州市破产管理人协会会长严凌振仍清楚地记得，起初，企业破产法在实施过程中，缺乏相关的配套机制，推进众多工作显得很艰难。
为此，温州市创新实施府院联席会议制度。针对破产案件中错综复杂的各类问题，包括但不限于职工妥善安置、资产有效处置、税务合规处理以及信用修复等，政府有关部门与法院紧密合作，协同发力。双方一同深入研究，探讨并制定出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办理破产“温州模式”取得显著成效。
得益于府院联动，一个个棘手难题找到了化解办法：针对破产程序可能对存在挽救希望企业经营的干扰，温州构建以政府为主导、法院积极介入、破产管理人具体参与的预重整机制，在企业遭遇经营困境，且尚未被法院正式受理破产申请之际就介入处置；针对重整企业融资难题，温州探索隔断银行征信系统中原失信记录；为规范管理人履职提升履职能力，温州市破产管理人协会制定了履职考评办法，督促管理人提高效率、规范履职跨过一道道障碍，破产案件的办理路径越来越畅通，温州管理人承办的年度企业破产案件数量一度达到了占比全省的二分之一，全国的四分之一。
通过实施“债转股”方案，百年老店海鹤药业不仅守住了其珍贵的老字号品牌，还迎来了企业的崭新重生；逐一克服包括违反相关章程的建筑罚款缴纳在内的众多资产处置挑战后，温州美福餐饮公司的烂尾楼复建工作得以顺利推进，并最终通过合法渠道公开拍卖，成功变现1.2亿余元；实行“破产不停产”策略，三虎混凝土集团有限公司最大限度地保护了所有债权人的合法权益伴随着大量破产案件的办理，一批本土的破产管理人也迅速成长起来。
由于破产案件相较于一般的诉讼案件办理时间长、程序复杂、牵涉面广，管理人需付出大量的努力以确保破产程序的顺利进行和各方利益的妥善处理。他们的工作不仅涉及法律事务的处理，还包括财务管理、公司运营、债权人沟通等多个角度。“一些破产案件债权人动辄数百甚至上万人，反复做工作，让不同诉求群体接受统一方案，各种艰辛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浙江省破产管理人协会副会长、浙江嘉瑞成律师事务所破产团队负责人马文兵感叹。
然而，许多破产案件中，由于债务人并无可供分配的财产，导致管理人难以获得与付出相匹配的报酬。2016年1月，温州破产管理人协会成立。作为全国第二个、全省首个破产管理人协会，协会成立之初就通过了《温州市破产管理人协会会费管理办法》，对经温州地区法院摇号承办的破产清算、重整及和解案件，从管理人报酬总额中超过10万元的部分按特殊的比例提取特别会费（即援助金），专门用于补贴会员单位在承办无财产可供执行案件时所产生的费用，有效缓解了温州无产可破案件补贴资产金额来源不足问题。
这份保障，为更多机构和个人投身破产管理行业打消后顾之忧。目前，温州破产管理人协会现有会员68家，其中机构管理人59家，个人管理人3人，公职管理人代表6人。机构管理人中律师事务所34家，会计师事务所17家，清算事务所8家。
为了促进行业的持续健康发展，温州破产管理人协会通过制定并实施档案管理、履职评价体系、业务操作指南以及执业证管理等一系列规章制度，积极组织多样化的培训活动，持续推动行业的健康发展与完善，着力提升管理人员的专业技能水平。
“以协会为纽带，温州地区的破产管理人紧紧团结在一起，相互合作提升，共同拓展破产业务的一片蓝海。”严凌振表示，他们一方面接待各地考察团来访扩大温州破产管理人影响力，一方面深入大连、赤峰、淮安、西安、桂林、厦门、泉州、福州、无锡、南京等城市，以授课方式传播温州破产经验，有力地推动了温州破产管理人队伍的对外交流与合作。
随着大量破产案件的有效处理及交流的持续深化，温州在破产领域积累的先发优势日益凸显，吸引了众多城市的广泛关注。许多城市在应对破产案件时，主动邀请温州地区的管理人员参与。
如何更高效地参与市域外的企业破产管理工作？找当地机构合作，成为温州管理人不约而同的选择。
“不同地区，由于经济发展水平、市场环境等因素的差异，破产案件的特点和解决方法也会有所不同。”马文兵透露，更多时候，他们团队会寻求和更熟悉情况的当地实力律师事务所、会计事务所、清算公司等一起合作办理案件。在浙江爱康光电科技有限公司破产重整一案中，与浙江嘉瑞成律师事务所同时担任管理人的，还有浙江广诚律师事务所、浙江中永中天会计师事务所有限公司，后者分别来自湖州和台州。
为了灵活开展对外合作，嘉瑞成破产团队实行公司化运作。马文兵扮演董事长角色，负责前端的业务拓展和后端事务的协调，而参与具体案件处理的律师则如同项目经理一般，每个破产案件都被视为一个独立的项目来操作。
而温州另一家破产管理机构浙江鑫融企业清算事务所有限公司，则在上海、杭州、宁波、绍兴、衢州、芜湖、南宁、淮安、宝鸡、长春等地设立了分支机构。“我们正在推进与其他城市清算公司的合作，谋划在全国范围内组建清算集团，用温州经验帮助更多城市。”浙江鑫融企业清算事务所有限公司负责人王浩宇告诉记者。
“师带徒”模式主导下的多方携手，推动温州管理人的破产业务由本地向全国扩展同时，也帮助慢慢的变多城市的破产管理人成长起来，带来了更多竞争对象。严凌振认为，唯有持续探索与变革，方能确保温州地区管理人在竞争中保持领先地位。
“改变过去通过案件找投资人做法，我们专门建立了战略投资人库，根据投资人的需求去承办破产案件，确保每件破产案件都能找到兜底投资人。”王浩宇表示，他们还与淘天集团阿里资产处置平台建立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2024年被阿里资产授予“破产业务金牌服务商”称号，他还同步担任了芜湖市破产管理人协会副会长。
把先发优势转化为持久的竞争优势，温州管理人在迈向全国市场的征途中，所面临的挑战才起步。